青水绕

【谭赵/凌李】月读（07）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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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这位大少爷的福，晚餐在一家高档西餐店进行。要说这你来我往的酒宴对于曲连杰来说简直信手拈来，但是对于赵启平这个宅男，多少有些不自在，更何况还是消费水准，共餐性别都让他别扭的时候。

2500的红酒跟药酒似得，赵启平一边喝着一边强颜欢笑，他对曲筱绡真的是完全不了解。他从曲筱绡的行为举止到穿着打扮，自然可以猜出她不是只个开polo的小女孩，但是也没想到她有个开玛莎拉蒂的哥，还可能有个开更好的车的爸，更没想到的是，他和曲筱绡才勾搭上没几天，就轮上了见家长的事。

“这家的法国鹅肝特别有名，”曲连杰举着杯子里的酒敬了一口，“赵医生可曾吃过？”

赵启平坦然地回答，“老实讲，这可不是我这种工薪阶级能吃得起的。”

曲连杰被赵启平的坦白逗乐了，更让他有高人一等的错觉，“是嘛，筱绡可是特别喜欢吃这家的菜。”

赵启平戳了几下鹅肝，抬头笑眯眯地问，“曲……曲总，你想知道法国鹅肝的生产过程吗？”他低下头，飞快地在手机上翻了几张图递过去，“来，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

曲连杰看了几眼，脸色一下变成了菜色，他猛地推开桌子站起来，说了句抱歉就起身去洗手间。

赵启平轻快地挑挑眉，哼了一声自顾自吃美味，他喝了口醒好的红酒，摇晃着红酒杯环视四周，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沿着窗户的一圈位置，中央是个音乐厅，有人在弹钢琴，是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

虽说已经烂俗于大街小巷，好在演奏者是个老手，弹得柔情流畅，让他舒缓了被人莫名带到这里吃饭的郁气。他低着头跟着快节奏轻轻笑了下，就在这样的心情里看到了另一边的谭宗明。

谭宗明在陪一位女士吃饭，他像是感应到赵启平的眼光，很快也朝这边看了过来。谭宗明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抬手，把手里的酒杯举了举，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赵启平莫名起了争斗之心，他也含笑回敬了酒杯，仰头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挑衅地朝谭宗明看。

谭宗明倒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抿了一口。

那位女士似乎也感受到了目光，转头看了赵启平一眼，教养良好地朝赵启平笑了一下，又转回头和谭宗明聊天了。

曲连杰很是时候地回来了，大概是去冲了会儿凉水，赵启平的心情倒是好了些，安安分分地开始进餐。曲连杰七拐八拐，终于把话题拐到了曲筱绡身上，无非是想打听一下他和曲筱绡的进程。

赵启平一边斟酌着回答，一边接着喝酒想心事，他是医生世家独生子，几乎超额完成了家里的一切期望，顺带自己过得还不错，对于有钱人的家庭纷争并不清楚。这位曲大少爷虽然面上挂笑，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是收不起来，再者说，再怎么关心妹妹的哥哥，也不会在两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突击，总得来说印象分就四个字，自以为是。

“我们家筱绡呢，刚从国外回来，”曲连杰吃了几口蔬菜，他把鹅肝推得远远的，“以前在国外贪玩，现在回来就是想乖乖找个老公，没想到崴个脚还找到个男朋友。”

赵启平自顾自吃完了流心蛋黄，才摆好谈话的姿势礼貌地回答，“才刚开始呢。”

“哦，刚开始啊，”曲连杰喝了口酒，“我听说，赵医生是本地人，全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赵医生更是复旦研究院的高材生。”

赵启平愣了一下，两手放桌上做好只聆听不回答的准备。

曲连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哦实在对不起，我这个妹妹呢就这样，从小蛮横不讲理，喜欢赵医生就叫我调查了一下，赵医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赵启平摊摊手，“怎么说呢，只能说幸好我没做违法犯罪的事吧。”

 “我们家呢，不缺钱，但是我那爸妈对知识分子可是特别看重，这不我先提前来认识认识这未来的妹夫。”

“您说笑了。”赵启平抬头，看到谭宗明正去洗手间，他在这儿阴阳怪气地跟曲连杰揣摩了半天说话，急需要个熟人解解压，说了声抱歉也跟着去洗手间。

 

赵启平进去时，谭宗明正在窗边打电话，生意场上的事情，一整个电话都是乐呵呵的，他就站在洗手台一直洗手，直到谭宗明过来把水关了。

“女朋友？”赵启平脱口而出。

“算是吧，”谭宗明递了块湿巾给赵启平，“好不容易空出个饭局，这么巧能遇上熟人。”

赵启平拿着湿巾往脸上盖，整个人靠在了墙上，“哦，还好碰到个熟人，我觉得我背脊骨都挺直一些。”

谭宗明笑了笑，“曲连杰，鸿耀集团老总的儿子，你女朋友的哥哥，听安迪说这个哥哥妹妹的家族关系复杂，不融洽，他来找你麻烦了？”

赵启平干笑了两声，“鸿耀集团干嘛的？”

“看来你还是凭感觉行事，说风就是雨，也不管是东南西北风，”谭宗明挑起一边眉笑，“鸿耀集团，算小型家族企业，靠房地产发家，不过这两年上海房地产生意不景气。这个哥哥，委婉来说算是个草包，我底下没人打过交道，就是酒席上见过几次，只知道泡妞。”

赵启平叹了口气，“行吧，我对付个草包都得费心费神，整个心都提着，那钢琴曲一响我还以为手机铃声响了。”

谭宗明乐哉地笑，他在商场上混久了，生意场上的笑话和平常人的笑话是不大一样的，很少有人会把自己降低一等来逗乐子，因为阶级在生意场是很重要的。他听到赵启平自嘲自乐，格外开心。

赵启平很不爽地把水往谭宗明的脸上谈了谈，“你这嘲笑，也太不掩饰了吧！”

谭宗明哈哈大笑起来。

赵启平回到位置上时，曲连杰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坐下来装模作样地吃了口甜点，对曲连杰表示了一下已经尽兴。

曲连杰招来了服务员准备结账，结果在西装口袋摸了半天，皱着眉头跟服务员讲，“糟了，我的钱包落在上一件衣服里了。”

服务员弯下腰礼貌地回答，“曲总，没关——”曲连杰朝着服务员看了一眼，服务员立马改了口气直起身来，“对不起曲总，我们店不可以记账。”

曲连杰为难地看赵启平，摊着手表示无奈。

赵启平的眼珠转来转去，他倒是知道曲连杰会为难他，这招也不是很高明。但是他就是生气，明明知道是陷阱，他赵启平还不得不跳进去。总不能为了几千块钱得罪女朋友她哥吧，赵启平认命去掏钱包。

就在他掏钱包的时候，谭启平突然拿了酒杯走了过来，他先走到曲连杰面前和他找了个招呼。曲连杰有点受宠若惊，他倒是很早就看到谭宗明了，他是很有自知之明，就算是他爹跟谭宗明聊几句那也叫攀关系，他这样几个小分公司的老板在谭宗明的眼里根本不算个事。这种私下场合他自然不会去自找没趣，更何况他今天身边也没带能入眼的美女去套近乎。本来相安两无事，谁知道谭宗明竟然自降身份过来跟他打招呼，不仅打招呼，竟然还说做东把帐记到他头上，这下倒是成了他曲连杰不懂规矩了。

曲连杰连忙起身倒了点红酒跟谭宗明碰了一下酒杯，连连表示怎么好意思让谭总请他吃饭。

谭宗明微微一笑，顺手拍了拍赵启平的肩表示，“启平是我好朋友，曲总是启平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请朋友吃饭是我的荣幸。”

曲连杰微笑的表情当场就僵了，他本来是打听到赵启平就是个医院的穷医生，想给他个下马威，顺便去他那个妹妹面前炫耀炫耀。结果这个下马威不仅没给成，反倒是被倒打一耙，这个医生竟然认识谭宗明，他僵硬这笑容回过去看赵启平，赵启平扬着鲜活的笑容，眸子里是幸灾乐祸。

曲连杰的玛莎拉蒂飞快地驶进了黑夜，赵启平挑挑眉认命上了谭宗明车的后座，一辆法拉利跑车，女伴很乖巧地坐在前排不言不语。

“作孽啊，你这是害得我得罪了一个大少爷啊！”赵启平靠在后车背上感叹。

谭宗明不以为然，“得了吧，我看你心里偷着乐。”

“这车要是在上海堵着也太扎眼了，”赵启平觉得车内气氛挺冷得，没话找话聊。

谭宗明笑笑，“陪女朋友吃饭自然是得扎眼点。”

赵启平撇撇嘴，“你这上午飞去下午飞来，晚上还陪美女吃饭，也是挺忙的。”

谭宗明正好绿灯启动，只是笑了声没回话。

倒是边上沉默的女伴适时地回了话，“赵先生果然是宗明的好朋友，我倒还没听起过。”

谭宗明只是转了个弯，回了句，“这下就当认识了。”

那女伴点点头，不再说话。

赵启平看着车外的道路，连忙问：“你这是要先送我回家啊？”

谭宗明对着车镜里的赵启平挑起一边眉，连着他的嘴角都笑得颇有含义，“那不然呢？”

赵启平仰头长叹自己这问得什么话，果然是和曲连杰吃了顿饭吃傻了。谭宗明当然是要带女伴一起回别墅的，自己还差点绅士风度地想让谭宗明先送美女。

“别别，”赵启平指了指方向，“那送我去第一医院，我才把车开到医院，我不要明天早上还得打车去医院。”

谭宗明点点头，车又掉了个方向往回开。

到底是没这么顺利的。三人开着车到了浦东大道附近，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栏杆附近，还有人开着闪光灯在拍。赵启平降了车窗看了一眼，发现是两辆车相撞，一辆车还直接撞向了栏杆。

谭宗明瞥了一眼，“那不是曲连杰的车吗？”

赵启平对于谭宗明这种半夜还能看清撞得一塌糊涂还能一眼认出来车的车痴简直膜拜。

“停一下，我下车看看。”赵启平拍了拍驾驶座椅。

谭宗明说着你还爱管闲事，但还是打开了保险。赵启平不好意思朝副驾驶座的女伴道歉，“抱歉，我是骨科医生，我可能可以去帮帮忙。”

女伴看了眼谭宗明的脸色，很理解地点点头。

车的前罩撞得惨不忍睹，索性人倒是没什么事，曲连杰开得太快，路上又跟女朋友调情，开到了逆向车道，负全责，但索性人没事。

对面的马自达也也没大事，只是副驾驶座的人手臂撞了，鲜血淋漓的。赵启平看了一眼觉得可能骨折了，他脱下外套把伤者的手固定住以防骨头再二次伤害。双方都在等警察处理，车子自然也是不能开了，赵启平指了指边上停着的那辆车，“我正好要去第一医院，给你搭个便车吧。”

谭宗明也挺郁闷的，他不仅给人当司机，还得给人当救护车，还得安慰自己给第一医院拉生意也算是给自己投资的事业增加收益，真是曲线救国。

赵启平把伤者带上车之后倒是没再跟前面人聊天，他恢复了在病人前习惯性的严肃表情，轻轻按压病人的肱肌和小臂，一边按一边问疼不疼。

谭宗明本来还不太情愿，见着赵启平的态度倒是再没什么异议。

值班有骨科的医生，赵启平把人带进去交代了一下要务，就拎着包打算回去开车睡觉。结果出了医院就看到谭宗明一个人坐在医院前面的花坛上。他凑近了一看，谭宗明正在……卧槽吃蛋糕？？？

赵启平对于谭宗明这项喜好实在不能理解，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想表示嘲笑的意思，“谭总，你这……”

“饿了。”谭宗明好似放弃了这副精英派头，认认真真吃着甜点。

正常如赵启平觉得饿了该去吃烧烤，而不是吃这种甜腻得要命的东西，他挺担心地看了看谭宗明的肚子，才突然想起来，“对了你的车呢，还有那位美女呢？”

“车上血腥味太重，让秘书开去洗了，今天有点累了，让她回去了。”

赵启平才反应过来谭宗明还是那套自以为是的谈恋爱模式，他耸耸肩表示，“所以你是让我开车送你回去。”

谭宗明啊了一声摇摇头，“不是，就是问你报销一下洗车钱。”

赵启平瞪大了眼，“哈？”

他真的不懂生意人的回路。

凌远做完了手术出来已经九点，他换完衣服从准备室拿出手机，就看到了两条微信。

一条是谭宗明的。

——我在第一医院，待会儿搭个便车。

凌远一点也不觉得从虹口区把人送去黄浦江边再回虹口区是顺路，他淡定地回了一个——今晚加班，恕不远送。

一条是安迪的。

——舟山的风挺凉快，不过更让人愉悦的是老谭第23个女朋友告吹，持续时间62天，回见。

凌远回了句——甚是欣慰。好好享受舟山的山区夜色，回见。